时间倒回到一个月前
中国大陆f市
江然坐在父亲高速行驶的大众上，两旁的景物不断地倒回在他的两遍，植被与草丛不断的退走消散，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沉思中
从江然记事以来，爷爷在他眼中一直是个传统的中国农民形象，他的一生贡献给了土地，而土地也如他所愿的给予了他想要的，足以温暖的衣服，虽然不好但吃的饱的粗粮，可以说
土地给予了他一切想要的
在几天前的某个深夜，这位老人在享受的土地给他的一切后。
像是约定了一般，他把自己还给了大地
当江然的父母听到爸妈去世的消息时，他们并没有过于惊讶，甚至很平淡的接受了老人的离去
因为老人曾一直教育他们，每个人都会有离去的时候，不必过于悲伤，因为老人想见到他们在他的葬礼上淡着，仅有少量的悲伤留存
要把笑与向往留给子孙们的未来
这是老人仅仅懂的为数不多的道理之一，也是老人想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礼物
在他人眼中并没有大肆宣扬办白事，邀请大部分人的他们不是多么孝顺的一家人，但是他们并不在怎么在意他人的目光
人生在世，固然逃不了一死
只是有人想安静，有人不想安静的离去
对于江然爷爷这种传统的农民来说，草席一裹便是不枉来人世一遭
思绪拉回现在，车内语音导航优美的女音适时响起
“距离江家村还有着一公里的距离”
我再次望向窗外，周遭的景色已从江南水乡的温柔变成了豫广大地的粗犷辽阔，所有的一切，形态被再次重塑，又再次被打上了辽广的气息
炽热而荒凉
江然双手捧着脸颊，无言而又沉默的注视着
与父母相同，他对于爷爷的离去并没有太大感伤，这位老人的教导已在他的灵魂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渲然在对他的灵魂里，他明白，爷爷的离去固然令人悲伤，但是高于感伤的那一抹情绪
该是爷爷希望的美好
但与父母不同的是，他虽也深受爷爷的教导，但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爱与希望，正义与赤子这些不同于以往时代的新兴教导，也教会了他相比于父母更加感性与炽热的感情
爷爷的离去
终究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儿子，到家了，该下车了”
江然在沉默中忽然听到父亲的呼喊，意识到了他们一家人已经回到了江家大院，他们
到家了
江然下车后，环顾着四周，家门口摆满了大把大把的白菊，一个个造型肃穆而又精美的的奠字整整齐齐的放在木门口，数不清的人齐色穿着黑白两色的丧服，甚至有着不是他们家族的人来了
人声鼎沸如同山海，一场华贵的送别仪式如此盛大，不知情的人，如果没有黑白两色，一定也会兴冲冲的来凑热闹，同时认为着这是个孝顺的大户人家，
这明明是场白事，此刻却像个喜事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爷爷所希望的
江然明白爷爷，他想安静的离去
但是此刻站在江然面前的二姨似乎不理解这些，穿着丧服的她显得很安静，脸上对着江然摆出了招牌性的笑容，一边笑，一边伸出她修长的五指，轻轻的抚摸着江然的头顶
“哥，姐，小然你们都来了啊”
江然对小姑的行为突然有点厌恶，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声不吭，默默的感受着着二姨手上的温度
“老二，你这是干嘛，爹他不是一直跟我们说他的白事不要搞的太大吗？”
江然的父亲此刻终于忍受不住，带着略显愤怒的腔调，质问着他的妹妹
“哥，爹他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如果走的再不好点，我们这些当儿女的算什么？”
江然的小姑同样的反问着江然父亲，也当然并没有给她的哥哥一副好语调
气氛陷入莫名的尴尬之中，本来就有着观念上隔阂的兄妹俩此刻的斗争进一步加大，他们没有再看向对方，似乎解决的矛盾却在沉默中不断的酝酿着
江然知道，如果再没有一个人说些什么
这场爷爷的葬礼，就真的会变成别人茶余饭后在桌上上谈论的兄妹笑话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他的母亲，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林依开口了
“哎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先进家门再说，光站在门口说话，不进去爸也会不高兴的”
江然看向他的母亲，算是放下了心里的担心
江然的母亲林依，对江然爷爷的理念一直是接受的，但是她终归也是一个女人，她有着比她的丈夫更好感性的心态，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丈夫的生死观，同时她也理解着他丈夫的妹妹，也是她的妹妹
没有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父亲走的时候如此简陋
俗话说的富养女的观念的也正在此，养大了的女儿总是会在一些父亲的事情更为在意和贴切，而穷养的男孩子也正是江然他爹
总是认为男人的不需要过多的感性与依恋
二人之间的矛盾终于算是顺利化解了，小姑放下抚摸着江然的手，看向她的哥哥，轻轻的刮了他一眼，就算是和好了，拉住了江然，同时她也向江然母亲的方向走去，而后拉住了她的手
“大姐，小然我们早点进去吧”用着不同于对待着她哥哥的态度对待着她的嫂子和侄子
江然的父亲江阳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吃过晚饭后，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江然与小姨以及父亲端坐在家里祠堂中，作为直系亲属的三人，他们有着必须履行的职责，也就是中国某些地区的传统习俗--守灵
作为传统民俗之一的守灵也称守夜，子女一般会在长辈去世后的三天内的夜里守候在供奉着长辈牌位的灵堂中，等待长辈灵魂的归来，以此来抒发缅怀之情。
作为生在红旗，长在太阳下的新一代，江然自小便接受红色思想的指导，坚信马克思主义与无神论，但作为自己最亲的亲人逝去，再怎么坚定的信念也得给自己的思念腾个位
江然听着父亲与二姨并不怎么和谐的对话，如此想到
“今晚我来守！”
二姨带着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
“不行，我是老大，老二，我知道你对爹的死现在还不怎么能接受，我理解你把爹的白事办这么大是为了什么，我也不会再去跟说什么爹不喜欢这样了，我理解你记着爹对你的好，但再怎么说长子为大，这是祖宗也是爹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变”
江然的父亲同时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到
小姑对着父亲的话一时间难以反驳，她双手插在腰间，看起来气的不轻，眼里满是对父亲的怨念而又无可奈何
不过从她的角度来想，也是能理解二姨的情绪
作为一个被捡过来的孩子，在爷爷还在的时候，爷爷对她是无微不至，用尽了一个普通人的极致给了这个女孩子最好的。
他会记着二姨对其他小孩吃的糖羡慕的目光，也会在滂沱大雨的夜里瞒着奶奶悄悄给她带回来
他会拖着几十岁的身体去学校里与仅为十几岁的小孩冲突，只为了给二姨讨一个欺负她的公道
他会尽一个农民的极致去了解他未曾看过的那些时尚杂志，而后在小姑生日的那天拿出一支他用私房钱攒的便宜裙子
爷爷与二姨，小姑与爷爷，之间的感情似乎比父亲与爷爷还深厚
在爷爷身体好的时候，小姑就经常喜欢带着我回家看看，而且在爷爷的这次白事之前，我们一家人没回之前，她陪着爷爷从身体不好到去世已经陪了一个多星期
现在爷爷已经走了，没了那么多束缚的她自然是想着用自己的方式为爷爷送行
今天下午看到的那盛大排场，无论是我还是爸妈都是一开始有点气恼的，但再怎么也是二姨的一片独特孝心啊
没有一片孝心会被质疑
“你你”
小姑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只是瞪着她的哥哥无可奈何，她与她的哥哥对视着将近三分钟，最后只得放弃
小姑拉起了我的手，在离开之前又狠狠瞪了父亲一眼。
月色将近，无声无息
夜里，万籁俱静
在其他人都睡了的时候，但此时依旧有一个人静静的守候在江家祠堂内，那便是
我的父亲
江君
由于心绪的杂乱以及略带悲伤的心绪，我与所有人道了晚安后，却又是睡不着，借着皎洁明白的月光，我半乘而起
突然想去看看爷爷
到祠堂后，我看到了理所应当守候的父亲
黑色的丧服整齐的穿在父亲身上，像是一个信徒般的沉默坐着，他并没有多余的工作，只是那样
默默的，无言的守着，伴着月光，几大束清辉洒满了祠堂，有几束落到了漆黑的棺木之上，也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影子被拉的极长，覆盖着爷爷棺木旁的任何地方
他似乎，会永远守在这里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但他的每一步，都会让人在寂静中竖起对他的敬意
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来到，我的父亲，他对着我开口说道
“儿子，你来了”
他缓慢的开口
“嗯”
我也慢慢的回应到
“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父亲担心起了我
“不是，只是想来看看爷爷，”
我半是谎言半诚实的说道
“这样啊，那咱父子俩一起守会吧”
父亲同意了让我进去
他搬了张板凳，在他旁边，我坐了下来
我们父子良久没有再次开口，像是约定好一般，两人就这样呆呆的坐着
“小然，你觉得你小姨会恨我吗？”
父亲突然开口
“我觉得小姨不会”
我惊讶于父亲的这般询问，同时也开始认识到了一件事
人并非都是看起来那样
“你小姨，你爷爷他一直对她很好，一直都是超过了我，作为个男孩子，尤其是你小姨的哥哥，我不该有着对她嫉妒羡慕的情绪，可作为个孩子
我心里一直不平衡”
父亲继续坦言
“这份不平衡最终转换成了我对她的严厉与冷淡，所以你小姨和我才会是今天这样，责任都在我，当我意识到不该这样时，已经迟了，”
“我曾有过对她的痛恨与嫉妒，但我到底还是明白，就算是捡来的，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虽然已经迟了，但我继续这样着，只是希望这能是一种别样的方式，让她一直记着我这个哥哥的坏，记着父亲对他的好”
“这样，虽然做法错了，但不愿成家的她起码能在深夜里孤独无依时对比起我和父亲，从而获得更加温暖的感受”
“我与她的关系，现在也只能继续这样的做着，她或许从来没想过，这个严厉的哥哥，会是这般的笨”
“我对她方式方式虽然不好，但我从未想过对她坏”
“她是你的小姨，也是我唯一的妹妹”
父亲眼里像是有着光，充满宠溺的说到
我无法说出任何话，我也从未想过，我那严厉的父亲会是这般
时间继续无言的流着
父亲看出了我的心绪，让我回去睡觉，并告诉我，不要把这些话说给小姨听
我走出了祠堂大门
清辉的月光此刻洒满了里屋大地，小姑靠在祠堂门后，她捂着嘴巴，无声的哭着，明明没有声音
却像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嘴巴和喉咙里的无言都化作一种莫名的情绪随着泪流了下来。
她哭的像是个孩子
祠堂里，清辉的月光此刻也是洒满了祠堂，父亲继续端坐着，他看着爷爷，像是依恋也像是自责的对着爷爷说着自己对妹妹的过错，心里和手里有着对这个妹妹的责任
他是个无奈笨蛋的哥哥
我和小姨的眼里，此刻父亲像是与爷爷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那样清晰
那样令人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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